夕阳低垂，暗云渐起
赫拉宫周的蜡烛已经点亮，海风轻拂，宫门外的荚蒾绣球随风摇曳，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斯朵拉坐在床，低着头注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弗拉西斯。
熏香在雕花香炉中静静的燃着，机械鸟的齿轮滴答滴答的响在屋子里，宫殿内来往十几个侍从和医生，却平静的发奇。
“陛下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无事么？”斯朵拉放下玫瑰色的床帏。
“是的皇后陛下，皇帝陛下只是劳碌过度，身体无碍。”医生低头回着斯朵拉的话。
从他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他甚至都不敢喘气，躺在床上的可是这个国家的王。
斯朵拉僵硬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下去。
那一行人也不敢多留，齐齐的出了宫殿。
斯朵拉转过身去拧干一块温热的方巾，擦拭着他的额头。
弗拉西斯应当是睡着了，他在睡觉的时候也紧蹙眉头，她用指腹揉着他的眉，试图舒展他的身心，可那道纹怎么都抚不平。
斯朵拉的手停了下来，原来这并不是蹙眉，而是他的皱纹。
他老了，她都已经年近三十，何况比她大了一轮还多的弗拉西斯。
他的面庞不再光彩，也不再耀眼，头发依然茂密却不再乌黑，偶尔也会忘记用蜜蜡沾掉胡子，下巴上覆着一圈青色的短须，熟睡的时候，呼吸深处会有浅浅的浑浊声。
她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她分明的记得昨天的弗拉西斯还意气风发宛如少年。
原来，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他已经与她相识十个春秋，她熟悉他的每一寸肌肤与每一根发丝，也早已习惯身侧的温暖与暗香，她握起他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枕在了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眼角一阵湿润。
弗拉西斯动了一下，低头看到了趴在身上的斯朵拉，他挽着她的发丝，轻声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你醒啦？”斯朵拉惊叫了一下，擦掉泪痕，正要起身扶他用饭，就被弗拉西斯又拉回床榻上。
“嘘...就这样枕着。”弗拉西斯一只胳膊挽着她的后背，另一手抚摸过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肩膀。
他叹了一口气，她和十年前一点都没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烛光照映着纱幔内的人影，墙上的影子如雕塑一般，静谧又温柔。
弗拉西斯的手掌也很温柔，触遍她的全身，好像想将她的一切都用这双手记下来，再刻入他的脑海中。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么？”斯朵拉抵着他的唇，“无论何时，都不要离我而去。”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至死方休。”
*
冬日已经过去，弗拉西斯加紧了对罗马城以北地区的扩张，他甚至将纳尔萨斯也调了过去。
虽然纳尔萨斯只是一个宦官，他也跟着弗拉西斯征战多年，在平叛中也尤为突出，有纳尔萨斯的协助，弗拉西斯坚信贝利萨留可以更快的占领意大利全区。
可是东罗马帝国就像他的身体一样，在他倒下的那一天，胜利女神的恩赐也到此为止。
弗拉西斯大举西征，东面与萨珊波斯重金求和，看似平和，南面的阿拉伯人悄悄的开始了他们的发展之路。
阿拉伯人是沙漠上的民族，虽然实力并没有罗马帝国强大，却一直在骚扰罗马帝国的海岸线。
最近，甚至侵入到红海沿岸，颇有直逼地中海之势。他们打一下又跑，没有严重的伤害，但是罗马帝国的边防消耗不起。
“你看看，阿拉伯人真会挑时间。”弗拉西斯将战报放在斯朵拉的面前。
“他们不会是在试探我们吧？”斯朵拉问道。
她记得萨珊波斯帝国就是被阿拉伯军队推翻，在之后的一百年之内，在穆罕默德的带领下，更是横扫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成为东罗马帝国的劲敌。
于一千年后，占领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就此陨落。
“可笑，小小部落，还敢在我面前逞能，是得教训一下。”弗拉西斯握紧手中的羊皮卷。
斯朵拉也赞同，她要将这股势力提前扼杀在摇篮里，弗拉西斯辛苦打下的版图不可以就此摧毁。只是如今大将都在意大利，再出海军，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之前的提到的那个奴隶士兵叫什么来着？”弗拉西斯揉了揉头，“就是远征北非的那个副手。”
“蒂莫西。”斯朵拉替他按摩着太阳穴，一面回答道。
“让他挑几个人回来吧，蒂莫西出了几趟海，海战经验也不少，顺便，试试皇后陛下研发的新战船。”弗拉西斯说道。
她点点头。
而此时，一直在议事厅认真听政的索菲亚悄悄溜了出去，回到寝宫磨起了她的长剑。
在蒂莫西入宫的这一天，大皇宫内百花盛开，芬香四溢，精美的石雕喷泉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雪白的鸽子啄着散落的谷粒。
蒂莫西静静的走在绕满紫藤花的垂花廊上，如果说他此前都只是活在阴影中的人，他这回终于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条垂花廊他走了无数次，海边的暖风一吹，梁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发丝迷住了他的眼。
蒂莫西捋了下头发，正要抬手，身后“嗖”的袭来一道冷剑。
他侧身一闪，抽出腰间的两把长剑与抵在了对方的铁剑之上，是索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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