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准备强行收魂,一向淡定的夜凉脸上终于露出惊慌之色。
千羽似有所感,用力抱住夜凉,“殿下,求求你,不要走。”
夜凉哽咽,“看你说的,好像我能做主似的。”
我看不下去,只好拦在司命前头,“司命,算了,就听他的,让他待到伤愈再说。”
司命瞪着我,“凡人最是贪婪,倘若继续纵容下去,你会后悔的。”
向前看去,夜凉和千羽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全世界只有彼此。
我叹口气,“或许你说的对,日后我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可眼下我实在不忍心。”
我以为司命会生气,可他没有,他的眼中流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月老,你这个滥好人脾气,怕是永远改不了了。”
“抱歉,司命。”我知道去地府交代不是容易事,我又给他添麻烦了。
司命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我之间,不必说‘抱歉’、‘谢谢’之类的废话,一切都听你的。”
眼看着司命离开,我走到夜凉跟前,“不会再有下次了,珍惜剩下的时间。”
夜凉惊讶的看向我,显然没料到我会猜中他的想法。
有些心机,我只是不屑于揣度,可这并不代表本上仙愚蠢啊。
夜凉迟迟没告诉千羽自己只是临时回来、无法与之长相厮守,不就是为了分别的这场戏吗?
他要利用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千羽崩溃,令我心软。
我相信千羽刚刚的表现是真情流露,却对夜凉持怀疑态度。
可我毕竟借用了他的壳子,毕竟欠他一份人情,这次就当报答他了。
司命比我更洞悉人心,自然看出其中的猫腻。
他不说破是给我面子,而我不说破,只是自欺欺人。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跟凌北霄畅饮几杯,也好发泄一下胸口的闷气。
我摇摇晃晃走出客栈,像一个真正的游魂那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个破败的祠堂,东南角几乎塌了一半,寒酸的很。
猜想那里可能是土地庙,满腔愁绪无从倾诉的本上仙打算找土地公公聊一会,便信步走过去。
可到地方后,看着正门顶上歪歪斜斜的“月老祠”牌匾,我哑然失笑。
原来我在人间这么不得人心!
也对,之前白无常刻意跟我作对,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没来得及弥补呢。
好赖不济也是我的地盘,本上仙抬腿垮了进去。
昏暗逼仄的空间满是灰尘,显然许久没人打理了。
最靠里面的角落处,有人蹲坐在哪里,头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乱蓬蓬的头发,看不清身形样貌。
本上仙立刻对此人有了好感,不似一般的俗人只知道拜财神拜寿星,在一众的神仙中慧眼独具选中我。
我很欣慰,凑到那人跟前,“兄台可是来求姻缘的?”
可能月老祠比较旺我吧,我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了实质,与之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情形大不相同。
为了验证猜测,我伸手去戳一旁的蛛丝,蛛丝立刻断了。
这令我有种自己是大力士的错觉,我开心的一拍那人的肩膀,想要跟他聊几句。
可对方的身子居然顺势栽倒了。
我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人脸前的碎发,不由得大吃一惊。
眼前的根本就是个干尸!
蜡黄的皮肤薄薄的贴在骨头上,中间的血肉消失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我飞快跑出月老祠,想喊人过来报官。
可离开月老祠的范围后,我又成了毫无存在感的游魂。
除了我自己,根本无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罢了罢了,这桩闲事我不管了。
在外面闲逛了一天,回到客栈时,大家已经歇下了。
不用说,千羽依然宿在夜凉的房中,本上仙已经习惯了。
无奈的蹲坐在门口,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看门的小狗。
难不成这也是捉弄宋钟的报应?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见凌北霄朝这边走来。
他一定是来看我的,还算他讲义气。
然而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千羽还在房中,若是被凌北霄撞见,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我莫名其妙的有种要被捉奸在床的羞耻感。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冲进房中,对着夜凉大喊道:“凌北霄来了,你们……检点些。”
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的本上仙一时居然有些词穷。
千羽听不见我的提醒,夜凉却能听见,可他非但不想法子逃避,反而将千羽的肩膀搂的更紧些。
已经睡着的千羽迷迷糊糊的回应着夜凉,把脸贴在夜凉的脖颈处。
这时门被推开,凌北霄进来了。
本上仙一拍脑门,完蛋了。
看清床上的情形,凌北霄瞳孔蓦然收缩,他低喝一声,“千羽,你在做什么?”
千羽立刻被惊醒,看到凌北霄后,她慌了。
飞快的爬起来,千羽草草穿上衣服,跪到凌北霄面前,“世子,您别怪殿下,是千羽主动的。”
千羽了解凌北霄的性子,知道他一向护短,发生这种事,就算他先责备的人是自己,但最终仍会把责任算到夜凉身上。
凌北霄看了看夜凉,又看了看千羽,脸色铁青,“夜凉,我想听你解释。”
夜凉淡淡的说:“你都看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羽抱住凌北霄的腿,“世子,你知道我喜欢殿下,如今你们已经和好,也不再需要千羽从中委蛇,求您成全我们吧。”
凌北霄咬牙指着千羽,手指抖得厉害,“千羽,你……你好……”
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千羽泪流满面,又羞又愧,求救似的回头看向夜凉,“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
夜凉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那一方空间,像是在神游天外,“凌北霄,千羽本来就是本王的人,不如你把她还给本王吧。”
凌北霄甩开千羽,几步走到凌北霄的床前,怒气冲冲的问:“你真的喜欢千羽?”
夜凉轻轻点头。
凌北霄嘶吼一声,“我不信!”
夜凉扭头看向他,语气轻蔑,“听你的意思,好像比本王还了解自己,我倒想问问,你口口声声说本王不爱千羽,那本王喜欢谁?总不能喜欢你吧!”
凌北霄气的倒退好几步,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夜凉,又看了看泪流不止的千羽,他怒极反笑,“我看你们都疯了。”
夜凉笑着接话,“疯了好,疯了好。”
凌北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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