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母亲,自然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们,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自个的命——”
“娘娘。”苏令人只怕再这么说下去,有失妥当,赶忙提醒一句。
全贵妃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恢复了惯有的笑容,“宸儿,作为兄长,凡事要谦让着弟弟。”说着又望向九皇子,“小九,你也要念着你三哥对你的好,毕竟比起旁的兄弟,你俩才是一母同胞,真正的亲兄弟。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样的话,九皇子打小听得太多,如今听来,早就不痛不痒了,边埋头吃东西边敷衍的点头。表示已经听见了。
三皇子这厢仍窝着火,不但未被此话打动,还觉得全贵妃这话十分可笑。
东宫和前朝有人算计他也就罢了,连口口声声说能为他舍下性命的母妃,不也一块在算计他?
为他好?什么是好,就是叫他痛快,让他高兴,而不是被动的接受所谓有利的安排。
他是那么喜欢沈桐茳这个人,但母妃却毫不犹疑的将她塞给了小九,这就是所谓“能豁出性命去”的疼爱?
三皇子越想越气,哪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母妃和九弟谈笑风生,没等这餐饭用完,就借故告辞了。
九皇子正处在极度欢喜中,对三皇子的愤怒未有丝毫察觉,但全贵妃却不是个瞎子,她看的出,老三对她的决定十分不满,但她坚信,这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毕竟是自个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自己还不知道。老三最不在意的,不就是这些前仆后继的女人吗。
况且,老三眼光毒,就连苏朝雨的美貌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心。
老三之所以恼火,只怕是怨她先斩后奏了。
三皇子前脚刚走,九皇子也说吃好了,要去尚文馆念书。
少见九皇子这般勤奋,全贵妃也挺高兴的,简单叮嘱两句,便许他走了。
可才打雍华宫出来,九皇子就敛起了笑容。
见九皇子小小个人儿,愁眉不展,随侍的太监小邵忙问,“爷不是喜欢沈女史,她能来,您该高兴呀?”
“我固然高兴,只怕她不乐意。”
小邵闻此,就糊涂了。与宫女们而言,能来东宫当差,即便只是个扫街的,也得往隋公公那儿打点不少银子,多少人巴望都巴望不上的美差,那位沈姑娘,竟然还不愿意,是不是九殿下多虑了。
“我不是答应过她,绝对不勉强她什么,只是眼下…”
“咳,您别急,这事再怎么说,也是贵妃娘娘与三殿下的意思,沈姑娘即便真气,也不会气您。”
九皇子闻此,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万幸,好在她不是被三哥要去,否则…”
小邵听了这话,哪敢接这话茬,可在心里,头早就点成了拨浪鼓。
……
沈桐茳实在没想到,沈尚仪会亲自过来传达她调任东宫一事。
沈尚仪端坐在书案前,一身朴素的檀色衣裳,将人衬的比往日更显端庄,虽不比从前明艳,却依旧光彩照人。
也是,眼前这位,已不再是小小司赞,而是掌一局事务的主位女官,若不打扮的庄重些,难免遭人非议。
毕竟在同级女官中,这位新晋的沈尚仪才二十出头,实在太年轻了。
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不用心打扮,也是极美的。
打量着身前书案上,沈桐茳才抄了一半的经文,沈尚仪笑了笑,“流芳斋被你打理的很好。”
“这是我分内的事。”沈桐茳很清楚沈尚仪的来意,并不打算费心与之寒暄。
沈司赞似乎很满意沈桐茳的回答,“日后你在东宫当差也要如此,仔细揣着你老实本分的好处,莫要丢了。”
“谨记尚仪大人教诲。”沈桐茳也不啰嗦。因她知道,再天花乱坠的承诺,都比不上踏踏实实的当好差事要紧。
沈尚仪笑了笑,“明儿接任你的人就会过来,你与她交代交代这边的事,后天一早就去东宫赴任吧。”
虽然早有准备,可当正式接到调任通知后,沈桐茳的心头还是一颤。
多少矛盾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只化为再平静不过的一个“好”字。
……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到如今,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已是深秋,寒意浓浓,沈桐茳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眼前没有所谓金秋的灿烂,只有空空如也的花圃和只剩残叶的葡萄架。
曾经,她以为她会守在这里,直到出宫的那一天,实在没料到她与流芳斋的缘分竟然这么浅,不过一年的工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并非沈桐茳耳朵灵,实在是因这后院太冷清的缘故。
回身见是若湄,沈桐茳浅笑,就这么盯了她半晌,见若湄不说话,她才先开了口,“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了,接任我的洪女史人很和气,年纪也轻,你们应该能说的上话。更巧的是,她与你一样,都是徽州人。在她手底下当差,一准儿不能受罪。”
“奴婢想跟着姑娘。”
若湄这句,无疑戳中了沈桐茳的泪点。这丫头可从来不说任性的话,也很少用“我想”这个字眼。
但能听到若湄这么说,她真的很高兴。
沈桐茳遂起身,抬手轻轻摸了摸若湄的刘海,“我不在了,谁替你修刘海呀。”说着,鼻子一酸,尽量忍住想流泪的冲动,“我也舍不得你。但东宫未必就比咱们这儿好,保不准三殿下哪日厌我了,就放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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