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每天早上都要在寒风里走一遭，李德英的手脚都长了冻疮，又痒又疼，有的地方还开裂渗血了。
“外婆，要不咱先把摊子停了吧，等天气暖和点了再去。”方瑞雪心疼李德英每天那么辛苦，还特意买了药膏回来给李德英擦，可是也只是亡羊补牢，于事无补。
“没事儿。这冻疮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好得也挺快。”李德英并不是太在意。
冬天天冷，愿意赶早起床上街的人也原来越少。所以李德英现在的摊子会一直摆到中午，可即使这样，生意也比之前要差上一些，但是生意差一些也还是有钱赚，所以她不敢懈怠。
“本来就是大舅的摊子，凭什么成天让你去守着啊！他们家又不是没人。自己不会去吗？每天自己睡到日晒三竿起，火炉烤着，麻将搓着，凭什么让你在外面受罪啊！赚的钱还都是他们的！”方瑞雪忿忿不平，当初她担心的事情现在已经成真，而且李德英还这么的任劳任怨，她心里的气就更大了。气一大，使刀子的力气越来越大，把一颗白菜剁得哐哐响，菜叶子菜梗子飞的到处都是。
“我们小雪这是跟谁生气呢？好好的白菜剁得稀巴烂，这还怎么吃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爱萍穿着新买的皮靴走进院子，一头的红发差点闪瞎了方瑞雪的眼。
“大舅妈，你这头发新染的吗？”方瑞雪放下菜刀，站起来问。
“是啊，好看吗？”王爱萍美滋滋地托了托自己刚烫的“泡面卷”发型问。
“好看呀！简直太好看了！”方瑞雪龇牙一笑，“我跟我们课本上的火鸡毛一个色，再配上你这个性的小卷。活脱脱一只大火鸡呀！”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呢！”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王爱萍瞬间脸就黑了，抬手想打方瑞雪却被她躲开了。
“大舅妈，你这衣服也是新买的吧？这是什么毛啊，看着还怪好看的。”方瑞雪跑到门里面，看着王爱萍身上的新衣服，伸手就想要摸一下。
“哎哟！”王爱萍怪叫一声，连忙躲开方瑞雪伸过来的手，“你刚才还在切菜呢！手干不干净啊！小心弄脏了我的衣服！”
“摸一下不至于吧？”方瑞雪看看自己的手。她觉得挺干净的。
“这可以貂皮的！贵着呢！弄脏了很难洗的。”王爱萍爱惜地摸着自己身上大衣的毛，顺滑的触感让她的内心别提多美了。
“貂皮是什么？”方瑞雪一副不懂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大舅妈你穿上这件衣服，看起来很像一只熊，看着就让人感觉暖和。”
王爱萍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听出来方瑞雪是在拐着弯地骂她了。她使劲跺了两下脚，在屋子瞄了一圈想要找个趁手的工具来教训一下方瑞雪这个嘴贱的小丫头，可是瞧了一圈也只看到了一根上面布满的泥沙的柴火棍。她嫌脏。没敢拿。
这时候胡国庆也推门进来了，他看起来倒是没有王爱萍那么夸张，虽然也是一身的新衣服，但是都是中规中矩的，没有王爱萍看起来那么扎眼。不过他进门就先往堂屋那张黑不溜秋的饭桌上丢了一包烟——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要知道。之前胡国庆都是抽四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现在直接就翻倍了。
“妈，我带了包好烟给爸尝尝。”胡国庆说。
“你爸抽不惯外面的烟，他就喜欢地里种的土烟。”李德英从房间里出来说。
胡国庆一脸的不屑：“土烟味道有什么好的？呛人的要死。你让他也换换口味，这可是特意买来孝敬他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抽。”说着就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他夹在耳后的烟，方瑞雪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红塔山。
“要你孝敬这些做什么？”李德英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悦，只是将手里拿着的钱递给胡国庆。“这几天的钱，都收着吧。”
方瑞雪看着那一叠钱，心里一紧。却不想还站在大门口的王爱萍立马走过来，将方瑞雪挤到了一边。
胡国庆接过钱笑了一下，然后当着李德英的面就数了起来。
“妈。怎么比上次还少了？”钱数完了，胡国庆有点不满的说。
王爱萍一把从胡国庆手里夺过钱，舔了一下手指，又数了一遍。
“这是几天的账？怎么才四百多块？连五百都不到。”王爱萍眼皮子往上撩了一下，那眼神就像是在怀疑李德英自己把钱私藏了。
方瑞雪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把王爱萍和胡国庆往旁边一掰，整个人挡在李德英面前。
“大舅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嫌钱少啊！你怎么不嫌这钱来得太容易呢？”方瑞雪挑眉看着胡国庆夫妇，讥笑一声道：“不出钱不出力，整天躺在家里就有钱赚，这么好的事，大舅你怎么不拿出来孝敬孝敬你的父母呢？一包烟算什么？我大舅妈可是连貂皮都穿上了。”
“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你？”胡国庆拉长了脸。声音冷得跟外面的天气有一拼了，他一巴掌呼撸在方瑞雪的脑袋上，“有你什么事啊，在这大呼小叫的？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你爸妈没教过你要讲礼貌吗？”
“你忘了，她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王爱萍可算逮着机会了，伸着手指头可劲儿戳着方瑞雪的额头。恨不能将她的脑袋瓜子戳穿，“就你这讨人嫌的性子，难怪你爸不要你呢！是我我也不要你！”
她的指甲尖尖的，戳人可疼，很快就在方瑞雪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月牙印。
“行了，她还是个孩子呢。”李德英连忙将方瑞雪从王爱萍手下救出来，拉到自己身后，“拿了钱就赶紧走吧，不是要去走亲戚吗？”
可是胡国庆哪能就这么算了呢？李德英维护方瑞雪的样子，更是刺痛了他心里那根不平衡的神经。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我今天不教训她一顿，那她以后还得了？”胡国庆两眼一瞪，开始在屋子里找家伙，“她妈不在了，她爸不管她，我这个当舅舅就应该代替她爸妈好好地管教管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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